美国大选

川普搞外交,还停留在人格分裂阶段

2016-05-06 · 陈荣钢

4月27日,共和党总统提名的有力争夺者特朗普受国家利益中心(Center for the National Interest)邀请,发表了一篇关于美国外交政策的长篇演说,总结和重申了他对外交政策的一贯看法。一经发表,关于演说的报道和评论迅速见诸报端。

特朗普不止一次地在演讲中重申“美国优先”(“America first”),既切合他征用的竞选口号“再次让美国变得伟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也呼应了这一口号的发明者罗纳德•里根于一九八〇年发表的一系列竞选演说,而后者常被视为美国孤立主义政治家的代表。但特朗普的演讲,恰恰反映了特朗普对外交政策的想法有多么心口不一、人格分裂。

特朗普表面上想与民主党的奥巴马和希拉里划清界限。

从结构上说,特朗普4月27日的演说大致涉及三方面内容。首先是经济和军事上的单边主义(Unilateralism),美国利益被无限放大,具体涉及多对国际关系的重新商榷,包括美国政府与其军事盟友的关系,与俄罗斯和中国的关系,与中东国家的关系等。在演说中,特朗普指责美国政府纵容伊朗、俄罗斯和中国“变强”——俄罗斯和中国都在“增强经济和军事实力”的时候,美国却一面“削减核武器”,一面眼睁睁地看着“工作岗位被剥夺”。

同时,特朗普批评北约盟国的不配合,较之美国,却要为全球战略的防御部署埋单:“二十八个北约成员国中只有四个的防务开支达到了最低要求(即国民生产总值的2%)。我们花费了数万亿美元装配飞机、导弹、舰船等装备,以强大的军事力量为欧洲和亚洲提供有力的保护,这些受保护的国家必须为这些开销支付费用。”这绝非特朗普短期内首次向这些地区发难——一个多月前特朗普就曾公开指责日本和韩国在美国全球战略中“吃白食”,引来两国政府的强烈回击。

其次,特朗普看起来似乎将矛头指向现任总统奥巴马和未来最有可能的总统竞选对手希拉里 。此时的主题是“伊斯兰国”,一个极容易调动选民神经的当下话题。特朗普认为,奥巴马在叙利亚的失策和对恐怖主义的姑息让“伊斯兰国”得以成行,时至今日已威胁到美国本土安全。“如果我当总统的话,‘伊斯兰国’将消失”特朗普信誓旦旦地说。

特朗普认为,从表面上看,美国政府在中东失去了话语权,许多咎由自取的结果接踵而至。以色列失去了它本该有的国际地位,埃及的亲美政权被奥巴马政府一手葬送,伊朗变得强大而可怕,还有就是“伊斯兰国”——美国政府甚至摸不着头脑……而从根本上说,奥巴马的“唯唯诺诺”让美国在世界范围内“失去了尊严”:“当奥巴马总统乘坐的‘空军一号’专机抵达古巴时,没有一位古巴领导人在机场恭迎他。这可能是‘空军一号’悠久而光荣的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事。”

第三,特朗普希望未来的美国政府能“目标明确地”繁荣西方文明,并在世界范围内推广普适价值。“后冷战”时代的阴影下,特朗普用“去冷战”的方式重新建立了“冷战”思维的疆界。一方面特朗普指责美国政府的现行策略是“毫无目标可言”的,另一方面他希望在理想状况下推行以美国为中心的全球性博弈游戏:“我将与盟友们合作,以便令西方价值观及其机构重振旗鼓。我们应该明白,巩固并推广西方文明及其成就是比军事干涉更有效的手段,这将在世界范围内激起积极的改革,而非传播那些并不是所有人共有的或者想要的普适价值。”

总体来说,特朗普希望美国民众相信,只有美国利益得到了满足,世界才会变好。此番言论很容易激起自视甚高的高龄白人选民的兴趣,因为人们很久没有看到像里根——特朗普口中“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那样的政治家了。早先一项来自“舆观”(YouGov)的调查数据也表明了这一点。该数据显示,特朗普的支持者中,六十五岁以上的选民最多(34%),其中大多数是白人。然而,当下的国际形势与“新瓶装旧酒”的特朗普做类比的那个荣耀年代相比已经不同了。

特朗普只会高谈阔论,从来不给出具体外交政策的实现方式。

尽管特朗普不太关心美国社会内部的人口和阶级差异对这番言论抱有多大热情,但他还有“国土安全”与“就业”两张牌可用。尤其当特朗普打出后一张牌,并声称中国进入“世贸组织”是一场灾难时说:“中国继续攻击美国的就业岗位和财富。”特朗普在演说中认为中国在经济上占了美国便宜,并且斥责中国不尊重他们:“他们不该做哪些事。”许多工人阶级出身的选民纷纷响应,而特朗普又讨巧地在数天后印第安纳州的一次集会上用更为激烈的言辞重申了演说中的观点:“中国是全世界最大的盗贼……我们不能再让中国强暴(rape)我们的国家了。”这样一番言论也表明特朗普在世界权力多极化的时代宣传他的外交政策时捉襟见肘的表达,但也正好迎合了一些选民的心理需求。

不过,依然有不少选民和专家对特朗普构想的外交政策图景深表怀疑。特朗普演说内容中最脆弱的地方在于他用不计其数的承诺、高昂的语调和颇有诱导作用的修辞术掩盖了行动议程上的短板。这篇关于外交政策的演说大段谈论着“如果我当了总统将实现什么”却鲜见“我将怎么去实现它”。特朗普说他要“让‘伊斯兰国’消失”、“改变同俄罗斯和中国的关系”、“结束中东乱局”、“改善美国债务状况”……但他并没有说要怎么做。尽管不少选民并不真正关心政治家上台后怎么去实现这些承诺,但特朗普的这一弱点依然饱受公众质疑。

例如特朗普反对裁减军事开支。这当然是好事,但他没有说他会多大程度扭转被裁减的开支。他只是不断地强调要提高军事开支,却不指出具体该如何恢复和重建2011年以来被奥巴马政府裁减的数万亿美元军事开支,这样他和奥巴马所做的就没有区别。特朗普一方面支持美国核武器的现代化,另一方面又在演说结尾表示,“(我们这个世界)杀伤性武器太多了。其实特朗普和奥巴马相似之处还不少,特朗普不断重复宣称美国在中东花了太多钱,要从中东撤军,这样可以省下钱来专注国内的基础设施建设,这不就是奥巴马所说的“我们在战争上花了数万亿……是时候把目光转向国家建设了。”

特朗普一会像奥巴马,一会像小布什,而这两个人的外交政策都是他反对的。

兴许是出于迎合竞选宣传话语的考虑,特朗普这种自己的观点里明显前后不一致的地方还有很多。尽管里根、小布什和特朗普在外交政策上持有类似的观点,分别迎合了两次石油危机、“越战”、“冷战”和阿富汗、伊拉克战争,以及宗教极端主义的威胁,但特朗普明确地表示自己反对过伊拉克战争和小布什的外交政策,相反却对里根情有独钟。而且,特朗普虽然嘴上宣称“我完全地反对伊拉克战争”,但其实在2002年,有人问他他是否支持出兵伊拉克,他回答“我想是的。”更早在2000年,他在自己的书中也是表示了类似的倾向。

讽刺的是,特朗普将美国和伊斯兰激进主义的战争称为“哲学上的斗争”,其实和小布什在2006年所说也是没有什么两样,“我们如今进行的战争不止是军事冲突,更是21世纪决定性的意识形态斗争。”然后,为了打赢这场独裁与专政之间的意识形态斗争,特朗普又认为应该支持中东的独裁者,来取代伊斯兰激进主义。这可不是现实主义,这叫语无伦次。

还有,特朗普批评奥巴马对待伊朗的政策时认为有些国家只能是我们的敌人,可后来又说:“我们很乐意旧有的敌人变成我们的朋友。”最后,纵观整篇演讲,我们很难看出特朗普真正处理好孤立与干涉的关系。他时常表现得既像个孤立主义者(isolationist),又像个干涉主义者(interventionist),而对政治正确的批评成为他对协调这对矛盾的惯用方法:“希拉里 拒绝‘极端伊斯兰’这样的措词,……班加西的伊斯兰恐怖分子攻占了美国领事馆,残杀了我们的大使和三位英勇的美国人。希拉里 决定回去睡觉,而不是留下来。”

并不是说政治正确不能被批判,或者说不能征用对政治正确的批判以塑造自己在选民心中的形象;而是如果特朗普持续以高姿态的承诺和对政治正确的立场作为竞选的基础砝码,可能会削弱他在最终大选关键时刻的力量。

唐纳德·特朗普
将代表共和党参加2016年大选。
又译川普。出生于美国纽约皇后区。他是特朗普集团董事长及总裁,也是特朗普娱乐公司的创始人,在全世界经营房地产、赌场和饭店。唐纳德·特朗普于2015年6月16日正式宣布竞选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的共和党初选。他将代表共和党参加2016年大选。
希拉里•克林顿
美国前任国务卿,现与桑德斯争夺民主党候选人提名。
美国律师、政治家。曾任美国国务卿、联邦参议员,美国第一夫人,丈夫是美国第42届总统比尔·克林顿。 2000年,希拉里在纽约州联邦参议员选举中胜出,是首位出任参议员的第一夫人,并于2006年以压倒性胜利成功连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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